第二十章 宝卷难明(1/ 2)
天上一轮寒月,冷得惊人。银光刺眼,铺满了蒙陵山。
转眼又是十八年了。
羡鱼一十八年在蒙陵山间敛心洞中闭关修习。
十八年来,师父所传《山千重》虽览数遍,仍觉欠缺。
出关之日,又是一年春光大好。满山的绛月花都开了,绯红得如同美人双颊的胭脂色。
十八年沉寂之后,羡鱼将那年初入世的景象埋在心底,不去撬动。脸上仍有笑影,与十八年前相比,容貌上似乎并无不同。
她下山打扫自己十八年未居住的茅草屋的当口儿,灵七斜斜靠在木门框上,嘴里老不正经地叼了根狗尾巴草,问她:“羡鱼,你这十八年,可悟出来了什么道理?”
羡鱼低头打扫灰尘,随口一说:“怎么,一出关你就非要问这个?大好天气,应当说一点高兴的。”
灵七轻笑一声,目光瞥及茅草屋的地面,说:“那我说点高兴的啊……我要走了。”
“去哪儿?”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,但还是不够淡定地抬头看了看他。他沐在阳光中,浑身散发着慵懒气息,羡鱼又默默低了头。
灵七道:“去北极玄灵佑圣真君那里一趟,师父也在那里,他说该让我历练一番。也……”
他话只说了一半,留下半截让羡鱼自己咀嚼。羡鱼闻言如风轻语:“也让我历练一番?”
“哦?你知道?”
“猜的;猜对了。”她苦笑一声,放下扫帚,环顾了一下茅草屋,说:“你走要多久?”
“……不知。师父传信说要很久。羡鱼,你……多保重。”
他就要走,羡鱼忽然鼻子一酸,拉住他袖子,说:“这么急的吗?不喝一杯?今年春天,不放风筝了吗?……”
灵七微顿:“不了,师父还在等……告辞。”话音未落,白衣已远去。
羡鱼心中如冷水迎头浇下,浑身凉了个透。她没想到自己一出关,得知的却是她最依靠的人的离去。
灵七悟性极高,是师父口中难得的好苗子。师父一向偏心他,——但他一向又护着她。她想,在灵七眼中他俩是哥们,是金兰,是过命的交情。
一切既然没有发生,且让这淡淡心绪随风飘逝罢。
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捏碎怎样的一份感情,只知道她好像突然之间,如释重负,不再惧怕他离开了。
她唯一遗憾的是,今年春暖花开,她还没来得及去放风筝。也没有人同她放风筝了。
十八年是那么过了,三年又是那么过了。
依然是一年春天到了,这年春天,山上绛月花依然开得漫山遍野,绯色如潮,在风中涌动。风中弥漫着绛月花浓烈的香气,渲染得风似乎也带上了胭脂色。
春风拂过,万物苏醒。
羡鱼坐在临江的巨石上,远眺沅江的风景。江上一如既往的无人,两岸一如既往的青翠,水中鱼儿也一如既往的活泼可爱。
她也不知道究竟在这里坐着干什么,她已经不需要服务五色鸟了,因为她已经在二十一年前飞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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