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回(1/ 2)
“倘使银钱三十万,荣华富贵又三年!”
太平初年,在山西有一座平昌县,此地前依黄河,背靠太行,依山傍水,倒也是一风水绝佳之处。然则其时并不太平,黄河上有水匪,太行上有山贼。这些盗匪少则二三十人,多则五六十人,一处连着一处,小小的平昌县外,便有着三四处贼窝。
若说有盗匪倒也罢了,乱世之中,人都活不下去,只有去当盗贼。然而平昌县的老百姓除了要受盗匪的威胁,还得受县令和富户的盘剥。这平昌县的县令姓黄,单名一个荣字,在任数十年,可说是无一政绩,反而合起县内的一个张姓富户,任意鱼肉百姓。百姓生活贫苦,又斗不过这二人,只好任由他们欺榨。再者城内生活虽然清苦,但也总好过到城外受那些盗匪的一刀。
再说这城内有一落第秀才,姓罗名贤。他并不是本地人士,而是在三年前从外地逃荒而来。夫妻二人相依为命,罗贤白日里就摆摊替人写些家书,以此得些微薄收入糊口,妻子王氏则在那张富户家中做些针线活。夫妻二人相敬如宾,日子虽苦,倒也恩爱异常。
一日午后,那罗书生早早便收了摊,今日生意什佳,只是一个早上,便有了好几十文铜钱进账。罗书生也不着急回家,便趁着天色大好,到了城西一家小酒店中,准备先喝上两口。
酒店格局不大,进门是一张长丈许的大柜台,柜台后面摆着几个大酒缸,盛满了黄酒,但凡有客人要酒,掌柜的便拿那大勺子,舀上满满一大碗,价钱也不贵,也就两三文钱。那罗书生要了一大碗酒,又要了一小碟下酒的小菜,便一人到了角落里,慢悠悠喝着酒。
其时正值午后,酒店内客人不多,除了罗书生外,便只有另外一桌还有两个酒客。那两人穿着短打布衣,满脸横肉,要了一大桌子酒菜,正在高谈阔论。罗书生闲来无事,便凑起耳朵细细听来,不料这一听之下,却给自己引来了一场祸事。
各位看官,你道那两个酒客所谈何事?正是那男女交欢之事。两酒客一胖一瘦,那胖酒客喝下一口酒,对着那瘦酒客笑道:“兄弟,你别看那小娘子在咱们庄子做女工,干的是些粗活,但看模样和姿态,也像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。还有那身子,更是雪白粉嫩,若是能肏上一次,嘿嘿。”胖酒客一边嘿嘿笑着,一边又喝了口酒。
“王二哥,你说咱家老爷那年纪,还能玩得动那小娘子吗?”瘦酒客一边给胖酒客碗里倒满酒,一边又眼巴巴看着他,巴不得他再多说几句,也好让自己解解馋。
胖酒客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,冷笑一声,道:“兄弟你也太小看咱家老爷了,你别看老爷如今六十多了,但在床上,只怕咱兄弟都不及他。那日我亲眼看着,老爷在床上将那小娘子肏得嗷嗷直叫,躺在老爷身下直求饶哩。”
二人说话甚是大声,就算罗贤不想听,这些话也是直直传入了他的耳中。再看一旁的掌柜,正自趴在柜台上闭目养神,对这两酒客的话视若无睹,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一般。
两酒客继续谈着这些事,那胖酒客突然话锋一转,问那瘦酒客:“兄弟,你可知道那小娘子的丈夫是谁?”瘦酒客摇头不知。那胖酒客嘿嘿一笑,又喝了一口酒,才故作神秘道: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。”瘦酒客一惊,急忙抬头环视店内,见除了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掌柜之外,便只有角落的罗书生了。
掌柜的年老,而且他的妻子二人也早就见过,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妇人,那余下来的,便只有罗贤了。罗贤其实也早已听到了那句话,也早就猜到了二人所指是谁。如今见那胖瘦两个酒客时不时看自己一眼,又是一脸的冷笑,终于忍不住长身而起,走到二人面前,道:“阁下所指之人,可是在下?”
罗贤是个读书人,说话文绉绉的。那胖瘦两个酒客满脸横肉,却是两个粗人,也不说话,只是兀自喝酒,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冷笑。罗贤见二人不言不语,问得急了,伸手便去抓那胖酒客。反被胖酒客一把拿住手腕,反身按在了酒桌上,提起碗大的拳头,照着罗贤的眼睛就是一拳,骂道:“爷爷打得就是你这穷酸书生,整天在街面上写几个字,还自诩文人。你是几世修来的福气,能娶得如此老婆。”胖酒客喝了酒,边打边骂,直把个罗贤打得是鼻青脸肿,如此才住了手,又结了酒钱,方才与瘦酒客扬长而去。
罗贤鼻青脸肿地回了家,见妻子王氏尚未归来,又想起那胖酒客的言语,不由怒从心起。他本想直接奔那张富户的庄园,又想起那胖酒客的手段,心中胆怯,索性在家中枯坐,等着王氏归来。
直到入夜时分,王氏方才归家。她刚进家门,便见罗贤一脸阴沉坐在一旁,也不说话。王氏走到厨房,见只有冷锅冷灶,便道:“今日莫非没有生意?”
罗贤一脸冷笑,道:“生意倒有,只是不如你罢了。”
王氏听得有些莫名其妙,正欲询问,罗贤早已按捺不住,几步冲至王氏面前,大声道:“你在庄子里做的那些好事,别人可一五一十都告诉我了,不想我罗氏家门,竟然出了你这种淫妇。”罗贤一边大骂,一边将今日之事说了出来。
王氏听得这些话,早已被唬得面色苍白,也不抗辩,只是任由罗贤大骂。罗贤又骂了片刻,方才颓然放开妻子,一屁股坐在一边,也不说话。王氏一下跪在地上,尚未开口,两行清泪便已流下,道:“妾身也知犯了淫行,本欲等过些日子攒够了银钱再向夫君说明,不想夫君今日知晓,妾身深知今日过后,再无半点颜面存活在世,只求妾身死后,夫君能够念在往日的情分上,替妾身打造一口薄棺,立个墓碑,于愿足矣。”话未说完,罗贤早已忍不住,上前一把抱住妻子,夫妻二人抱头痛哭,王氏遂将事情一一道来。
要说王氏在嫁给罗贤之前,也是出自大户人家,只因父亲看不上罗贤,父女二人生了矛盾,王氏便一怒之下与家中断了关系,便与罗贤来到了这平昌县。而王氏自嫁罗贤之后,一直也都是本本分分,终日在家操持家务,只是二人生活拮据,罗贤性子又懒,往往在街上摆上半日摊子,便即收摊回家。有时一连数日都没有一笔生意,不得已之下,王氏方才去了张富户的庄子帮闲,每日早上去,傍晚回,每月得些银钱,方可勉强度日。而这时间一长,竟然被那张富户给看上了。
王氏在嫁给罗贤之前,在家也是娇生惯养,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,更兼生得一副好皮囊,不说有沉鱼落雁、闭月羞花之貌,倒也可说是皓齿明眸,眉目如画,在一众仆妇中更是鹤立鸡群,张富户虽然也有着三妻四妾,但却没一个能比得上王氏,时间一长,那张富户更是心痒难耐,终日想着如何能将这王氏纳入房中。无奈王氏整日与那些仆妇做着一些粗活,一时之间,那张富户倒也不好下手。
张富户又见王氏也能识得几个字,遂心生一计,将她召入书房,整日里端茶倒水伺候自己,又给她涨了工钱。王氏欣喜,暗想昔日在家之时,罗贤终日便说‘女子无才便是德’,今日看来,若不是自己还能识字,又怎能进得书房,还能涨这许多工钱。
提示:本小说不支持浏览器转码阅读,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转码阅读既可正常观看!